01.
來到這個城市第5天，全圓佑選擇帶著那台前幾年崔勝哲送的底片相機，走進這間位於地下室的酒吧
坐上靠吧台的位子、和酒保要了杯酒，全圓佑才聽清楚台上抱著吉他的男孩子在唱什麼歌。酒太稀了像摻了水，不過並不影響全圓佑的好心情「他叫什麼名字」
酒保頭也沒抬，語氣冷冷淡淡「第一次見面就打聽別人名字，不太好吧」
全圓佑覺得有趣「那你在酒裡摻這麼多水，也不好吧」
酒保被揭穿倒有些不好意思，摸摸鼻子說「我叫徐明浩，他是我同學，金珉奎」
全圓佑腦袋隨著節奏點啊點的，告訴徐明浩這首歌他很會唱，又要一杯酒，「別給我摻水，可以給兩倍的錢喔」
客人話都說到這程度，徐明明浩只好把多餘的鈔票塞進兜裡，在桌面下的矮櫃掏出一瓶龍蛇蘭，又從冰櫃拿出柳橙汁與紅石榴糖漿，幫全圓佑做了一杯Tequila Sunrise
全圓佑接過輕啜一口，朝徐明浩豎起大拇指，又多塞兩張鈔票，拎著包朝最角落也是離舞台最遠的位置走
「喂，這位朋友，錢給太多了」
「那一張分給金珉奎吧」
「什麼啊，奇怪的傢伙」徐明浩看全圓佑坐下，歪著頭皺眉，嘟嘟囔囔著「這人怎麼長得好眼熟啊...」
而遠處的全圓佑剛坐下就急不可耐掏出相機，調整好設定，鏡頭對準金珉奎按下快門，又覺得不滿意更改構圖再按一次，才願意收起這台能算是老骨董的3c產品，好好喝酒。不得不說徐明浩小小年紀技術卻還算不錯，全圓佑已經很久不喝調酒，今天難得一口接著一口喝
可能和心情有關吧，全圓佑這麼想，從兜裡拿出耳機插上，點開社群軟體開始直播。他將鏡頭對著金珉奎，嘴唇貼在耳機上的麥克風說話，尾音微微上揚，聽得出來心情很好
全圓佑說「我喜歡這個靠海的城市，這間小酒吧也喜歡，唱歌的人也很不錯」
最後全圓佑在酒杯下又壓了一張鈔票，回到酒店時接到李知勳的電話，那頭吵得很，全圓佑隱約聽見崔勝哲在罵髒話，猜想他們可能聚在一塊打電動
李知勳問他「什麼時候回來」
全圓佑乾脆把按下擴音，扔在桌上開始做一些瑣事，例如為3c產品充電，例如泡咖啡「還沒打算」
「都出去大半年了，詞還卡著到底寫不寫」
「寫，有靈感就寫」速融咖啡的優點就是快，全圓佑轉開話題，告訴李知勳今天遇見一個歌唱的挺好的孩子「叫金珉奎」
「切，就你，你確定你耳朵還好使？」
「不然你在和誰說話？」
李知勳哼哼兩聲「那帶回來看看吧，權順榮也空下了...如果是...」
「我沒打算，明天早上就要走了」全圓佑打算掛斷電話「何況人家搞不好沒那意願，不說了，先掛了」
只是全圓佑話這麼說，隔天早上仍去櫃台辦續住，他想或許能再去那間招牌極不起眼的酒吧喝喝摻水的威士忌，聽聽那個男孩子唱著他的歌，然後回來一夜好眠
可惜當晚酒吧是營業沒錯，但沒有駐唱歌手，徐明浩說金珉奎今晚本來就安排了家教，明天才會來唱歌，全圓佑覺得可惜，不過既然都跑這一趟，自然喝兩杯再走，屁股才剛在吧檯前坐好，一道宏亮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傳過來
來人穿著白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，乾乾淨淨的年輕人的樣子，和全圓佑這個已經從內開始腐敗的軀殼不同，他渾身散發著青春氣息，笑起來一顆虎牙抵著下唇，眼睛閃閃發光
那是金珉奎
金珉奎和徐明浩要一杯溫水，無視對方詢問「你今天難道不用家教？」朝著全圓佑說「你好啊，我叫金珉奎」
全圓佑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，就算劇情沒照著預想發展也不會慌，伸出手握住金珉奎的「你好」
「你不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？」
全圓佑笑出來，以昨天徐明浩的話為模板，送還給金珉奎「第一次見面就打聽別人名字，不太好吧」
「那我請你喝酒啊」
全圓佑搖搖頭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，塞進金珉奎的牛仔褲口袋「唱昨天那首歌吧」
「嗯？」
全圓佑哼起節奏，是昨天他告訴徐明浩那首「我很會唱的歌」，金珉奎點點頭「那你不准偷偷走啊」
金珉奎接過溫水朝台上走，調音架麥克風時眼神總飄向吧台，徐明浩被盯的渾身發毛，終於忍不住問全圓佑「和金珉奎莫非是朋友？」全圓佑哭笑不得「你會問你朋友叫什麼名字？」
徐明浩想想也是
02.
全圓佑還是先走了，在他聽完他所點的歌曲後，沒有留戀的回到酒店
不顧髮梢還在滴水，全圓佑開了一瓶紅酒半躺在沙發上喝，另一手滑著手機思考他下一站該往哪裡去，或許一樣是靠海的城市，或許進入深山，又或許...不對，沒有回家這個選項
紅酒喝完了，全圓佑又倒了半杯，只是才躺回去沒一會，手機就像不要命的震動起來。全圓佑點開SNS，久未收到私訊的收件夾一下被塞的滿滿當當
離開這麼多年，他已經被人們淡忘，私訊的功能自然也就能重新開啟，只是今天又是誰忽然想起他這個連過氣歌手都比不上的傢伙，這麼熱情如火的轟炸太讓人受寵若驚
不過是私訊的內容是怎麼回事？
「不是說好不能偷跑嗎」、「為什麼不等我」、「騙子大騙子」、「都三十多歲的大叔了騙一個學生」、「丟臉！丟臉」
哈啊...？莫非是哪個小子發酒瘋搞錯對象了？全圓佑正打算將人拉入黑名單，一段影片即時傳進來
手機裡滴答的雨聲與窗外重合，影片的主角渾身濕透，頭髮變成一縷一縷的，那雙大眼早不如前些時間那樣精神奕奕，委屈巴拉的扁著嘴，像在控訴全圓佑有多過分
快來找我，金珉奎這樣說
金珉奎還說，他冷，他錯過了回宿舍的末班車，也超過門禁時間，身上甚至沒有半毛錢能找地方住一晚，都是全圓佑的錯
「找徐明浩吧，關我什麼事呢」
「哇你太壞了，我要找報社......」
最終全圓佑還是妥協了，倒不是金珉奎以媒體要脅起到作用，是那個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竟然真實存在的同情心氾濫，神彩奕奕的大金毛一下變成無家可歸的小馬爾濟斯，還狼狽不堪，換作誰都心軟讓步
全圓佑離開前與櫃檯人員借了把傘，此刻正好幫金珉奎擋雨。他告訴金珉奎我給你找間酒店，住一晚就快回去好好上課，金珉奎什麼都點頭笑著說好好好，最後卻是扔掉全圓佑的傘，在雨裡抱住他
全圓佑沒聽清楚金珉奎在他的左耳邊說了什麼，他將右耳湊到金珉奎嘴邊，讓他再說一次
「我說，聽到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，我好開心喔」
全圓佑把金珉奎帶回飯店。濕了的衣服送洗了，金珉奎從浴室出來時只圍一條大浴巾，掀開一小角故意挑逗著說，裡面什麼也沒穿喔
全圓佑上下打量好一會，最後視線停在沒入浴巾的兩條人魚線與八塊腹肌，心想摸起來會是什麼手感，實際上卻把微濕的毛巾往金珉奎那張帥臉扔
「趕快把頭髮擦一擦」全圓佑拉開椅子「不曉得你吃飯了沒有，將就將就」
金珉奎沒跟全圓佑客氣，他的確餓了，吃得很急，酒店的客房服務雖然算不上什麼山珍海味，但對金珉奎這個學生來說也算的上是一頓大餐。他問全圓佑可以喝嗎？全圓佑發現金珉奎的視線落在紅酒瓶上，又倒了半杯，挪到金珉奎面前「如果你不介意只有一個杯子的話」
金珉奎當然不介意，他用手裡的叉子捲了一些義大利麵遞到全圓佑嘴邊「好吃」
全圓佑撥開金珉奎的手，你怎麼知道我是誰
也就徐明浩不認識你了吧？金珉奎固執的讓全圓佑一定要吃「我唱著你的歌，我看了你昨天晚上的直播回放，我喜歡你，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你」
「喜歡到願意跟我上床的程度？」
「如果你想要，也不是不可以」金珉奎埋頭繼續吃遲來的晚餐「可是你可以唱歌給我聽嗎？」
「亂七八糟」全圓佑哭笑不得，伸手揉亂金珉奎的頭髮「小心這麼亂來被爸媽打斷腿」
「我沒有爸媽」金珉奎放下叉子，抬頭「他們都不要我」
金珉奎眼神裡是什麼情緒，全圓佑在這個當下無比清楚
金珉奎嘴角抿的死緊仍然微微顫抖
全圓佑不自覺將手往下移，拇指在他的鬢角摩挲。好一會起身將身體往前傾，一個吻落在金珉奎的下唇，聲音低沉沙啞「那我要你吧」
當天晚上全圓佑與金珉奎當然沒有發生性關係。儘管身邊躺著一個帥哥，全圓佑心癢難耐，也曉得金珉奎有這個意思，不過對他來說還是太快了點
可是他答應金珉奎在這個城市再待十天半個月
這段時間金珉奎進到地主責任，帶全圓佑去網路上搜尋不到的景點，吃在地人才曉得的美食，「可是我做的比較好吃」，每次金珉奎都這樣說，全圓佑總會回答他也就一般般吧，但金珉奎肯定沒發現全圓佑都會多吃一碗飯
全圓佑會聽金珉奎唱歌，在他練習吉他時指點一二，某天發現金珉奎在寫歌，發現詞還挺有意思的，拍下來發給李知勳，讓他有空幫忙譜個曲「別寫成女生唱的了」
李知勳在通訊軟體那頭氣急敗壞的說，我的歌卡在你那呢，你倒好完全不理，現在還讓我幫你做免費工，不幹不幹
沒想到不到24小時，全圓佑就傳了歌詞給李知勳，讓他也用相同速度把曲做出來
李知勳無語凝噎，認真搞上了？對方成年沒有？
全圓佑說，屁股都沒摸到呢，別怕我會被抓去關
崔勝哲不曉得什麼時候來了「我要見他一面」
拉倒吧，全圓佑掛電話，想了想把金珉奎的照片發過去，他倆站在山頂的紀念照「挺好的一個孩子」
全圓佑忽然想起一件事，發送語音「我明天得回去一趟，回診」
「勝哲哥說去車站接你」
03.
全圓佑沒告訴金珉奎自己要離開一趟的事情，隨便用剛好朋友在附近打發掉了晚上的約。坐上崔勝哲的車時，全圓佑腦裡都是金珉奎前兩天晚上抱著吉他坐在他的床上，邊哼唱著新歌的模樣，吉他的指法比往常難，歌曲的高音也偏多，金珉奎擔心搞砸了，全圓佑就會親親抱抱他說，我相信你可以
崔勝哲車裡放著五年前他們一起做的最後一張專輯，餘光瞄見全圓佑拿著手機癡癡的笑，一瞬間起了雞皮疙瘩「笑成這樣幹嘛呢」
「和年輕人談戀愛也沒什麼不好」全圓佑收了手機「我都覺得我有活力了」
「哇...有點讓人嫉妒了啊」崔勝哲說「所以他是你願意回來看醫生的理由？」
全圓佑沒回答，稍稍打開窗戶，點了跟菸抽起來
全圓佑難得回來自然躲不過酒局，搭客運回金珉奎所在的城市已經晚上十點，走出巴士站想叫車才發現手機早已沒電，隨手招路上的計程車，全圓佑報好酒店名字打算倒頭就睡，但不曾中斷的耳鳴、那像是訊號器的聲音震的腦袋越來越痛
全圓佑從包包深處拿出止痛劑往嘴裡塞，明明該昏昏欲睡反倒逐漸精神，他請司機開廣播，一會遮左耳，一會遮右耳，重複數次後重重嘆氣，手又伸進包包裡摸到醫生扔給他的玩意，腦裡重複的是那一句「左耳好不了了，還想留著右耳，就乖乖戴著」
狗屁玩意
二十分鐘後抵達酒店，全圓佑抽出幾張紙鈔讓司機不用找了，下車朝大廳方向走，只是走沒兩步聽見有人從後喊他，全圓佑回頭，看見金珉奎坐在水池旁邊，吉他放在地上，可憐兮兮地像極了那天坐在酒吧門口等待的樣子
全圓佑沒走過去，看一眼手錶，十點半，照理說現在是金珉奎剛收工的時間，怎麼這麼快就出現在這了？
金珉奎朝全圓佑走，想抱又不敢抱，全圓佑伸手打算主動一回，才發現少年喜歡的白色T恤上有一片又一片的橙黃色污漬，全圓佑問金珉奎這是怎麼了？金珉奎不肯說話，先是往後退一步，咬了咬下唇，再往前走
金珉奎看著全圓佑的眼睛問，我可以抱你嗎？
全圓佑拽著他的衣領親上去，撬開金珉奎的牙關長驅直入
「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嗎？只會說這種廢話怎麼追我？」
全圓佑已經很久沒當0號了
其實正確來說只當過一次，他和崔勝哲也是因為這事分手，不過再次正確來說，全圓佑不覺得他和崔勝哲那是交往，畢竟他倆嘴都沒親過
在正紅的那會，全圓佑一舉一動都備受各界關注，別說女朋友，想找個一夜情對象都難，某天喝醉意外和崔勝哲搞在一塊，上了崔勝哲感覺挺好，就繼續關係
可是崔勝哲也不是個甘願一直當0號的人，和全圓佑做過幾次要求反過來，全圓佑起初覺得試試沒什麼，真的試了一次後發現完全不行，全圓佑全程皺著臉，崔勝哲爽了他還是軟的，跟崔勝哲這段關係自然順勢結束，反正沒動真感情，當個朋友也沒障礙
可是現在不一樣
他跪趴在床上，讓金珉奎抓著他的腰和肩膀從後進入，明明和崔勝哲尺寸差不多，可是金珉奎完全沒讓他覺得哪不舒服，每一次的進入抽出都帶來無限快感，讓全圓佑忍不住仰頭發出低吟
發現因為姿勢緣故沒能插到底，全圓佑乾脆翻身把金珉奎壓在身下，跨坐上去扭起腰來。金珉奎手在全圓佑瘦的近乎沒肉的腰臀流連，摸一陣子覺得沒意思了，扣住全圓佑的後頸和把人拽下來接吻
全圓佑吻技太好了，又吸又纏還咬的，金珉奎被他吻得暈乎乎，不甘心自己現在像根全圓佑專屬的按摩棒，抓緊腰部快速挺動，再使力讓兩人位子互換，從正面進入他使勁的操
「珉奎⋯奎哈啊⋯再快—嗯⋯」
「太棒了——唔、別停」
平常清冷的傢伙現在渾身泛紅臣服在他身下浪叫，上下兩張嘴都把金珉奎搞得濕噠噠，金珉奎忽然想起初次見面全圓佑戴著眼鏡的樣子，他抽身拿過眼鏡，幫全圓佑戴上，接著再重重進入
全圓佑放聲尖叫，明明沒留指甲的五指硬生生在金珉奎背肌留下紅痕，纏著腰的雙腿明明已經無力的發抖，還想使勁的夾緊金珉奎，不讓他走
「我是⋯哈⋯圓佑哥第一個⋯唔⋯第一個男人嗎」
全圓佑在低喘的嘴咬住金珉奎的肩膀，行動抱怨這都什麼奇怪的問題。他撐起身體靠近金珉奎的懷裡，拉過金珉奎的手一起擼動他勃發的性器
高潮同時全圓佑咬住金珉奎的嘴，來不及嚥下的口水沿著交合處往下滴
「有機會成為最後一個」全圓佑在心裡這樣想
04.
全圓佑在半夜醒過來
渾身痠痛還有耳鳴，讓他煩躁的想打人，又怕吵醒金珉奎，放輕動作的下床，倒出兩顆止痛藥吞下，才發現罐子裡所剩無幾
全圓佑揉揉眉心想，明天得去藥局買點備著，餘光發現扔在地上的手機忽然發光，扶著腰彎下撿起，喔，這是金珉奎的手機，因為來電人是徐明浩
雖然三更半夜打電話來有點詭異，不過全圓佑沒打算幫金珉奎接這電話，手機放在桌面上，正打算去上個廁所再睡回籠覺，徐明浩的電話就停了，然後全圓佑看清楚一條條來自於徐明浩的未讀訊息
徐明浩說，老闆真的要開除你；徐明浩說，唉呀你跑去哪啦接個電話啊；徐明浩說，握槽金珉奎你不會是去自殺了吧；徐明浩最後說，我找到一個地方說能試試修你的吉他啦，你趕快回給我電話唄
金珉奎的吉他怎麼了？全圓佑回頭掃一眼睡的正沉的金珉奎，打開金珉奎的琴袋，一看全圓佑也有點嚇到，弦栓掉了兩個，琴頸裂開，不知道是什麼液體從響口流進去，背板留下一大塊印子
全圓佑將琴袋拉鍊拉上，第一念頭是想和徐明浩問個清楚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，不過...他看床上翻身吧咂嘴的金珉奎，還是明天問當事人比較快點
全圓佑又躺回床上，鑽進棉被裡抱住金珉奎
抱著心事入眠的下場，就是很快地又醒了
全圓佑醒的時候天剛亮，也不曉得金珉奎什麼做的，全身暖呼呼，被緊緊抱著就能出一身汗。他進浴室沖涼前叫了客房服務，洗完正好門鈴響了，全圓佑身上一件衣服也沒穿，伸腿踹醒金珉奎，讓他去開門，又溜進浴室吹頭髮
全圓佑再出來時，金珉奎正面對一堆早餐發呆。全圓佑問金珉奎幹嘛不吃，邊拉開椅子坐下，又說「不曉得你習慣吃什麼，就都點了」
金珉奎一臉癡愣，顯然還沒完全清醒，過半晌才啊了一聲，告訴全圓佑他不怎麼餓，手卻接過全圓佑遞過來的一碗牛肉粥和湯匙
金珉奎攪動湯匙，只是攪動湯匙，全圓佑吞下嘴裡的麵包，喝了口柳橙汁
「那我們來談一下吉他的事」
匡噹一聲，金珉奎鬆開湯匙，一雙帶著訝異的眼睛盯著全圓佑瞧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「昨天不小心看到簡訊了，徐明浩還擔心你會去自殺」
金珉奎笑著搖頭
「但如果不想說就算了」
全圓佑可不是在欲擒故縱，雖然好奇金珉奎昨天晚上究竟遇到什麼，才會把自己和吉他搞成那樣，但當事人不願意說，窮追猛打著再撕裂早已鮮血淋漓的傷口也沒什麼意思
金珉奎吞進一口牛肉粥
「他們罵我媽媽，說我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，因為我是垃圾的兒子」
05.
金珉奎幾乎能算媽媽一手拉拔長大的
從他有印象起，家裡頭經濟狀況就不太好，爸爸喜怒無常，好賭愛酒，雖然贏了會給他錢買糖果玩具，但更多時間是對他們母子拳腳相向
金珉奎曾被打到進醫院，額頭縫了九針，媽媽更不用說，可是金珉奎從來沒聽過媽媽說爸爸不好的話，她逆來順受，以夫為尊，以家庭為重，最後才是自己
這樣的日子到金珉奎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結束，他在家裡附近的巷子看見浸在血水裡的爸爸的屍體，行兇的是他的女同桌的爸爸
金珉奎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是跑，他想起了被打到進醫院的過往，害怕再不離開也會和爸爸一樣，再也無法動彈，沒辦法擁抱他的媽媽
幾天後金珉奎被告知爸爸遭殺死的原因，在某個下雨天裡性侵了他的女同桌，曾經經常來他家玩，會分給他糖果，笑起來甜甜的女孩子
從那時候開始，金珉奎就不再是金珉奎，他是性侵犯的兒子，他也被認為是一個垃圾
朋友不和他玩，鄰居瞧不起他，就連親戚都遠離他們母子，不願意伸出援手
最終媽媽扛起經濟壓力，白天在市場工作，晚上到酒吧唱歌，小時候媽媽常常唱歌給他聽，在他要睡覺的時候，在他被打的很痛的時候，可是金珉奎不曉得媽媽還會彈吉他
不過雖然生活比以前更苦了，可是金珉奎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開心過，白天他可以忍受同學的嘲諷好好在學校唸書，晚上寫完作業會到酒吧陪媽媽工作
假日會幫忙做醃漬小菜、跟著媽媽到市場做生意，空閒時母子倆會輪流用一把吉他，一個教一個學，從簡單的和弦彈到複雜難按的，奏出一首又一首歌曲
某天一個不用工作也不用上學的清晨，金珉奎無意間發現媽媽拎著個籃子出門，金珉奎好奇跟過去，發現媽媽去的是爸爸的墓地，周邊打掃的乾乾淨淨，還有鮮花素果，看來媽媽很常過來
這是爸爸過世後金珉奎第一次來，過去媽媽總讓他來，不過他總是用各種理由推託，男人活著前金珉奎不曉得該如何面對，死了以後也是，明明從小被暴力相待，看見媽媽每天都在哭，但查覺到再也見不到至親以後，心裡還是會難過
甚至經常想起明明不常發生，卻真實存在的爸爸對他好的時候
金珉奎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毛病，糾結了好長一段時間，隨著年齡增長漸漸看開了，想既然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，對方也曾經養育他一段時間，先是瞞著媽媽偷偷去看，之後被發現乾脆跟著媽媽一起前往
想通後金珉奎心情好不少，不過媽媽卻一天比一天憔悴，金珉奎曾經問媽媽是不是生病了？總是溫柔和藹的女人都笑著告訴他，沒有生病，看見珉奎長大了，媽媽很開心
「無論如何，珉奎都是媽媽的驕傲」
金珉奎心裡的疙瘩放下了，專注力都放在讀書上，他從小就知道想要改善生活、出人頭地，最快的方法就是考取好成績、進入好學校，他想讓媽媽過更好的日子，不用每天都沒日沒夜的工作，於是每次考試，金珉奎都全力以赴
大學放榜那天，他看成績單上的數字，不意外卻也很意外，完全發揮平常水準，又比平常水準更高一層。金珉奎開心拿著成績單跑回家，滿身大汗的轉進離家最近的巷子口，看見救護車停在他家門前，忽然不曉得該怎麼做什麼動作
金珉奎18歲的時候媽媽也走了，大家都說是因為憂鬱症，他總能聽見三姑六婆嚼舌根，說這是什麼可怕的病啊，好好一個人就這樣沒了
金珉奎才不想知道憂鬱症是什麼病，他只知道爸爸沒了，現在媽媽也離開了，沒有人要他了
金珉奎忍過那段被追著打罵、嘲諷是垃圾的兒子；和媽媽一起熬過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、吃完這餐不曉得下一餐在哪裡的日子，但現在金珉奎撐不下去了，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一定要繼續活下去的理由
他渾渾噩噩的過好一段時間，終於選在生日那天買了木炭回家，門窗全都關緊還用膠帶封住，盆子裡的木炭堆得滿滿後被點燃，金珉奎打開媽媽最喜歡的廣播頻道躺上床
然後聽見廣播裡有個男人輕輕地唱
언제 어디에 있어도
함께하지 못해도 우린 늘 그렇듯
웃음꽃 피워요
그대 미소에 봄이 돼줄게요
「啊，這首可是Wonwoo的成名曲之一呢，非常好聽」DJ又說「是天才創作人，Woozi的作品」
全圓佑放下刀叉，如同那天晚上一樣，隔著餐桌捧著金珉奎的臉，在他臉上輕輕落下一吻
「你想和我走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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